众所周知，美国波士顿的生物医药产业发展尤为成功，以至于包括中国在内的很多国家，在制定生物医药创新战略时，常常将目光投向此处，尝试以“波士顿经验”为模型。

自上世纪70年代发展至今，波士顿的生物制药产业已成为全球最具规模的生物医药的创新区域，吸引着全球全球的制药巨头和Biotech新秀——根据一项统计，全球最大的20家生物技术与医药公司当中，19家都在波士顿设有据点。

这种繁荣背后离不开多方因素的推动。首先，政府在财政上的支持，风险投资机构的入场，无疑对促进创新至关重要。其次，高校等科研机构的存在，为波士顿的后续发展打下人才基础。此外，大小公司间的合作，人员之间的交流，都刺激着生物医药氛围的日渐浓厚。

但新的问题随之出现：产业空间所剩无几，租金成本水涨船高……这些都是波士顿所亟待改进的地方。为了把握下一波生物技术红利，大波士顿（Greater Boston）的产业布局徐徐展开。当下，这座曾见证了人类历史上突破性的声电实验的城市，能否再次将创新推向高潮？

1 传奇的肯德尔广场

突破性的科学对肯德尔广场来说并不新鲜。

自1876年以来，它一直是马萨诸塞州剑桥市的基础。当时托马斯·沃森（Thomas Watson）从他的伙伴亚历山大·格雷厄姆·贝尔（Alexander Graham Bell）那里，接过了有史以来第一个“长途”电话，而现在这里是一个生物技术孵化器的所在地。这通电话距离贝尔在波士顿的实验室只有两英里，但它引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永远改变了我们彼此之间的沟通方式。

在那通关键的电话之后大约一个世纪，另一场科学革命在肯德尔广场拉开帷幕，这一次涉及基因密码的构建模块。

1970年代的剑桥与其他大多数后工业城市类似，工厂建筑被废弃，停车场破旧，空气中充斥着挥之不去的化学品气味。但在这座城市，像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这样的机构仍然保留着大量的人才。所以在1977年，当市议会通过了美国第一项允许并规范重组DNA研究的立法时，闸门打开了，这个社区变成了一个繁华的中心。

20世纪70年代的肯德尔广场鸟瞰图

剑桥现在拥有超过250家生物技术公司，其中超过120家位于肯德尔广场的邮政编码范围内。过去半个世纪，尤其是过去20年，剑桥迅速崛起为一个创新中心，这得益于强大的人才储备、政府的支持和让聪明的头脑像气体原子一样相互碰撞的空间氛围。

然而，近年来，随着办公室和实验室空间变得稀缺，肯德尔广场上的动态发生了变化。现在，越来越多的大型制药公司正迁入这座城市，而对于生态系统未来的生存至关重要的早期Biotech正被高昂的价格挤出去。

“在波士顿和剑桥，我们的空置率分别为0和1%。如果你是一家规模较小的新兴生物科技公司，在寻找场地时，不得不为一个场地或得到更大的空间而支付过高的价格，那就不好了。”MassBio总裁乔·邦科尔（Joe Boncore）说。

为了保持与美国其他城市的竞争力（其中许多城市的空置率更高），马萨诸塞州开始鼓励企业在大波士顿郊区落户。

2 集聚生态的形成

剑桥的生物技术繁荣与该市1977年颁布的重组DNA研究法案有直接关系，后者吸引了许多科学家，他们陆续创立了该领域的一些大型公司。

该法案通过一年后，麻省理工学院的菲利普·夏普（Phillip Sharp）教授在肯德尔创立了Biogen，开发他在实验室中发现的一种新颖的rDNA技术。1989年，Biogen的重组乙肝疫苗首次获得FDA批准，Genzyme等公司注意到了这一点，纷纷开始迁往剑桥。

“你几乎可以根据有多少公司能够让一种药物获得批准，并成为盈利、创收的Biotech，来追踪和评估一个国家的大型生物技术中心。”Xontogeny的首席执行官克里斯·加拉贝迪安（Chris Garabedian）表示，“波士顿，剑桥——目前这里的Biotech比其他任何被认为是生物科技中心的城市都要多。”

加拉贝迪安说，随着越来越多的公司在该地区定居，投资机会和可用人才也开始增加，形成了一个生态系统。那些为了一份遗传学工作而搬到城市的人会积累经验，然后在未来的另一家公司担任不同的职位。这种人才的激增导致更多的公司迁往该地区。

目前肯德尔广场仍然密集地聚集着Biotech和Pharma

2011年，加拉贝迪安掌舵Sarepta Therapeutics时，这个生态系统已经全面展开，大量职业生涯后期的专家在剑桥街头随处可见。他说，把公司搬到这个地区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决定。

“我需要了解基因技术和罕见病的人。纵观整个美国或世界，哪里的基因技术和罕见疾病人才最多？那就是剑桥。”加拉贝迪说。

如今，肯德尔广场和马萨诸塞州的吸引力在于有经验的人才。虽然公司的选址在早期发展阶段并不重要，但加拉贝迪安认为，当公司需要聘请临床运营人员、监管事务人员、医疗事务人员、商务人员等人时，选址确实会影响投资者的决策。

3 政府风投，火上浇油

对许多Biotech来说，马萨诸塞州的地址在后期开发阶段变得至关重要。而对其他公司，例如2020年扩建了肯德尔总部的精准医学公司Foghorn Therapeutics，这里最具吸引力的是该领域经验的多样性——从刚毕业的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学生到高管。

“我们有一些没有业内经验的研究助理，还有一些真正资深的员工，他们已经在这个行业工作了30多年。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是一个非常多样化的劳动力市场。”Carlos Costa首席人力官卡Carlos Costa说。

然而，其他领域的多样性仍然落后。和美国另一些城市一样，波士顿地区也存在种族和包容问题，其生命科学部门也不例外。根据2021年Mass Bio报告，黑人、拉丁裔或印第安人尽管占马萨诸塞州总人口的32%，但在该州生物制药劳动力中的比重只有15%。

一些州和私营部门的举措正致力于提高这些数字。

今年9月，美国联邦政府宣布了39项总计1460万美元的新拨款，用于投资于从中学到大学水平的STEM培训项目，希望改善该领域的多样性。

这笔资金将由准公共机构马萨诸塞州生命科学中心（MLSC）分配，这是过去20年来，联邦政府为刺激该行业整体增长而进行的一系列大规模投资中的最新一笔。

第一个行业激励措施出现在2008年，当时的州长德瓦尔·帕特里克（Deval Patrick）推出了一项为期10年的10亿美元投资，用于资助、基础设施改善项目和税收激励，以鼓励在该地区开发突破性疗法的公司。十年后，州长查理·贝克（Charlie Baker）承诺拿出6亿多美元扩大这些努力，进一步为生物技术的发展火上浇油。

有了这些投资，原本作为遗传学和罕见疾病药物开发中心的基地，已经发展成为生物技术的神经中枢。随着波士顿地区医院和风险投资机构的数量增加，这一领域的发展迅速。

4 谁在往西迁移？

加拉贝迪安说，该地区公司的“密度”也“带来了一些挑战”。

“为了保住第一名的位置，你需要给公司持续输送资源。在马萨诸塞州创办的公司越多，这些公司就越有可能留在马萨诸塞州。”他补充道。

Third Rock Ventures投资了Abata Therapeutics，当后者的首席运营官约翰·特祖佩克（John Trzupek）打算在2021年将该公司从目前的转租办公室搬出去时，几乎没有可用的空间。

特祖佩克表示：“从离开上一所大学时，我碰巧知道，市场形势非常严峻，剑桥大学的招生能力非常有限。”

剑桥的实验室空置率在过去十年里直线下降

2019年，就在新冠疫情之前，剑桥的实验室空置率处于历史最低水平，接近1% 。在此期间，州政府开始鼓励企业在郊区寻找空间，包括通过MLSC的种子基金，支持在洛厄尔、伍斯特、斯普林菲尔德、阿默斯特和皮茨菲尔德等城市定居的生物技术公司。

现在，随着一些公司选择偏远的地区，空间正变得越来越多，但肯德尔和波士顿不断上涨的租金价格正继续将小公司挤出市场。根据世邦魏理仕（CBRE）最近的一份研究报告，2022年第三季度，剑桥办公空间的现行租金为每平方英尺85美元，而2020年的平均租金为67美元。

这也是Biotech继续搬到沃特敦、萨默维尔、纳蒂克和沃尔瑟姆等主要中心城市以外的主要原因之一，只有少数几家公司接受了政府的投资提议，进一步向西迁移。

MassBio成员公司总部所在的城市分布

“他们不必为空间支付过高的费用。他们可以在科学上花更多的钱。”邦科尔说。

特祖佩克曾帮助领导Abata Therapeutics从肯德尔广场过渡到沃特敦阿森纳工厂的新生物技术开发项目，他也表示，疫情还降低了企业在行动中处于核心地区的必要性。

“我觉得这种权衡比5年或10年前要少得多，当时你尽可能靠近肯德尔广场的T型车站，可能会感到更加棘手。”特祖佩克称，“你随机获得的互动数量是不同的。”

他还指出，大型制药公司在肯德尔广场日益增长的地盘已经改变了这种格局。赛诺菲、诺华、武田制药、BMS、阿斯利康和Moderna都在该地区设有工厂，许多公司在过去几年里都在寻求扩大业务。

例如，武田制药的一位发言人表示，该公司在6月份签署了一份额外60万平方英尺研发空间的租约，作为“在肯德尔广场创建一个剑桥园区的长期战略的一部分，该园区将把员工聚集在一起”。

特祖佩克觉得，远程工作的便利性，也降低了他们在肯德尔广场上的咖啡店和酒吧与其他科学家碰面的机会。“当我现在想到肯德尔广场时，我实际上认为它不是那么小的地理地区，而是大波士顿。”他表示。

对于马萨诸塞州的生命科学公司来说，建立网络的便捷性仍然是一个重要特质，但是加拉贝迪安说，现在“这真的取决于这些组织的文化，以及如何面向外部”。

即使Biotech搬到了郊区，邦科尔认为，MassBio仍然保持着小而方便的声誉。“从波士顿到伍斯特要比穿过硅谷的一堵墙容易，反之亦然。这是一个更容易和更短的旅程。”他进一步补充。

离枢纽越近，导航就越容易。特祖佩克说，在Abata Therapeutics位于沃特敦的新址，有一趟直达剑桥的班车，和一条通往市中心的自行车道。

“我们现在带员工多次来到这个地区，他们真的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充满活力，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表示，“如果我今天要创立一家公司，就像一家全新的公司，从头开始，我会选择在大波士顿地区。”

参考资料：

1.The next era of Greater Boston’s biotech boom；biopharmadive

2.波士顿生物医药产业发展的历史经验：对苏州的三个启发；西浦智库